律界如江湖，身不由己

作者：李耀辉律师

当代中国律师发展至今，如同江湖一样，尤其是刑事辩护界，更像江湖，律师的技能派别五花八门，生存样态各式各样，律师的江湖，必也狂狷乎，有的狂，狂者进取，有狷者，狷者有所不为。

前日，见微信朋友圈怪侠杨金柱宣布60岁以后退出江湖，小辈还望金柱道长百尺竿头更进一步，遗憾的是这名律界狂人即将退隐民间，不再“进取”，无不感到叹惋。

近日，被抓捕、秘密羁押、约谈喝茶的律师越来越多，受此影响肯定会有律师知难而退，远离维权敏感案件，但也有越战越勇的，冲锋陷阵，不断冲闯禁区的律师，真心佩服、感动。

在律界江湖中，总有一些律师很高调，同时也很惹争议，敢于仗义执言，叫板公权力，上书中央，甚至以死抗争，签下“生死状”，这就是死磕派律师，与公权力针锋相对，进行死磕式的辩护，自从著名的李庄案，贵阳小河案之后，很多律师前赴后继加入死磕派的行列，与之不同的是，我既无侠客的精神气概，又惧怕吊照、坐牢，其实绝不大部分“狷者”都做不到舍生取义，甚至在法庭拍桌子都不敢，不是我们不够进取，主要是我们的辩护权是当事人授予的，我们应尽最大努力维护当事人的合法利益，死磕辩护谨慎择之，因此常常感到身不由己。

刑辩律师肩负追求正义的使命，在当下中国律师职业现状下，如何追求正义？这是一个问题。作为一位律师，谁也不愿意沦为形式审判的陪衬，都想在法庭上侃侃而谈，据理力争，法官打断不让说怎么办，不认真听取律师意见怎么办，不保障律师质证权和发表辩论意见权怎么办，法官不能很好保障被告人的辩护权和最后陈述权怎么办，检察官当庭恐吓被告人，被告人没有辩解的余地，这时律师和被告人都选择的是认罪要求从轻判处，对于公诉人的气势凌人，该如何是好？等等这些问题经常会出现在法庭上，有些律师庭上低调，庭下高调，自不量力振臂高呼。

会见难仍是一大刑辩顽症，我遇到过盗窃案不让律师会见的，俗话说善者不来，来者不善，作为侦查机关往往抵触律师，但这明显违反法律，这时律师在救济不能情况下要不要死磕？我遇到过指定监视居住当事人人间蒸发的，前前后后写了多份律师函，结果石沉大海，办案机关没有一个接收的；我还遇到过二审案件，律师和上诉人对于案件事实和证据都持有重大异议，依法应当开庭，但是法官不作出开庭表示，与律师周旋，不知不觉出了裁定，还对律师进行隐瞒；我还遇到过一审开庭完后，法院听取了律师意见和申请，补充了证据，约好了质证，但到时就不通知律师秘密到看守所“完成”了质证工作；我遇到过侦查机关异地办案在异地临时羁押嫌疑人，不允许律师会见，剥夺律师会见权。伸冤案件阅卷难，我遇到过我一当事人在高墙内关押已有十个春秋，终审法院限制律师阅卷，不阅卷如何申诉，要不要死磕？

中国律师正在茁壮成长，我们看到一些公共事件、维权案件，律师们抱团取暖，精兵强将空降险地，大震江湖。律师只有法律这一独门绝技，律师依据法律而生存和强大，除去法律，律师将一无所有，若司法机关置法律于不顾，律师是否身不由己。